第六十五章 血与善良（三）

    一阵夜风吹过，仿佛森林在深夜打鼾。

    “你到底是什么人？”法师忽然抬头问道，“一个没有杀气的低阶武者，却能够感应到魔法灵气。我感应过你的血脉力量，简直虚弱得可怜，所以你不可能是九大家族的少爷，但是你却懂得失传已久的炼金草药学。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梅兹，你和这头水兽到底有什么关系？”

    “闭嘴！！！”双眼怒瞪的法师一声大喝，一颗爆裂火弹便脱手而出。火弹凝聚成型的那一刻，法师小脸一白显然白天的恶战极大地消耗了她的体力。同时为三处半身人的打击阵地张开魔法护罩，在最后时刻又接连发动了“熔岩火柱”，以及结合前一个魔法而成的“天火长矛”。这两个在火焰系魔法中均属上位的范围性杀伤魔法本就消耗惊人，梅兹没有间隙地连续释放后没有因为自身魔能枯竭而亡，已经是极为惊人的结果了。在超过千人的正面战场上，法师的上位魔法杀伤力极为恐怖，这一记“熔岩火柱”就可以把一个联队的正规军烧成烤肉，而魔法释放时的前兆更可以达到改变地形的效果，几乎可以在瞬间扭转战局。但是，法师发动魔法不仅需要咏唱，还需要在魔法发动时持续不断地供给魔力，这在和强力武技修炼者进行对抗时，将会暴露无数一击致命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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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裂火弹划过虚空，留下一股难闻的焦味。

    火光中，只见“雷霆使徒”沉重的刀身切进火弹中心，无法维持形态的火弹瞬间炸裂成一片炙热的火雨当空落下！

    梅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原本预测眼前的阿尔虽然没有修炼出杀气体质，但是凭借自身强悍的体能，以及预先可能喝下的炼金药剂，是完完全全可以躲开自己的爆裂火弹，而法师的右手已经捏下了一道电磁法术。当阿尔做出规避动作，避开火弹的攻击后，这一击电磁法术会让阿尔陷入大僵直，梅兹就可以轻松地拿走他怀中的那个幽绿晶核。

    火雨落下，手持长刀的阿尔只是脸上和身上有几处焦黑，根本不像被魔法火焰烘烤后的面目全失。梅兹虽然不是专修火焰的法师，但是纯粹由魔力构成的火焰也不是寻常火焰能够比拟的。且不说脆弱的人体，就是一副精钢战甲摆在这里，梅兹也自信可以烤成赤红的铁水！

    “原来，”梅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你是薪柴，是传火者。”

    阿尔持着长刀，向法师走来。

    “你我不必如此，更何况你已经如此虚弱。”阿尔的声音亘古不变，幽幽绿光从他怀里透出，刺激着法师的双眸，“收手吧。”

    “绝不。”法师的眸子倒影着那绿光，稍作迟疑就打出了手中的电磁法术。一道蓝白色的电弧化成一道毒蛇，鸣叫着飞向薪柴。

    正中下怀！阿尔再次举起长刀，用刀刃承接毒蛇闪电，翻滚的电弧在空中忽然扩大、溅射开来，分裂成无数细小的电蜘蛛，阿尔反手把长刀插入大地，将盘绕在刀锋上的雷电引入大地。

    一道小小的电弧，哀鸣着消失在梅兹的指尖。

    魔力枯竭的法师在体质强悍的阿尔面前就是一只羔羊，薪柴一动不动地站在梅兹身前，一身气势却是有增无减，一星火焰点燃了阿尔漆黑的眸子。

    “单纯地为了你好，不要让我再看见任何魔法灵气的涌动。”少年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不然我不能保证先动你的手，还是你的嘴。”

    一颗颗冷汗从法师的额头上冒出，划过她的脸庞行至她的下巴，她的牙齿轻咬嘴唇，眸子微微颤抖着，似是难以做下决定。

    阿尔在内心叹口气，他终究是搞不明白这块晶核对于法师来说到底有何种意义。在少年的世界，如果能够选择安稳平静地生活，他甚至可以付出全部的代价。在陨星采矿场，阿尔就向往着能够一直靠着采矿和老汉斯过日子，在那里的生活虽然艰苦却足够稳定，不能温饱却不至于饥肠辘辘。但是默多克打碎了少年关于采矿场的一切美好回忆，木精灵的无羽箭又击碎了他做一个平凡人的梦想，把一个强悍、渴望、剑影的执念阿尔特留斯，深深留在了少年的心底。

    因此很多时候，阿尔自己都在困惑，到底自己本就是阿尔特留斯的残片而追求力量，还是自己的内心深处从不向往虚伪的善良和稳定，而是渴望杀戮与荣耀。阿尔曾经以为那一支无羽箭贯穿了他的人生，但他始终明白这只是一切的开始。唯有这个名字，和回忆中的刀光剑影，才是他如今的一切。

    但是面前的这个法师，她又在寻求着什么？

    罗伯斯基渴望着一个稳定的生活，他希望有一间自己的房子和自己的书架，能够在每一个安静的夜晚挑灯夜读。泰瑞尔追求着“大工匠”的梦想，他不仅要在锻造工艺上创下一番事业，还要在符文工艺上留下自己的脚印。凯勒博恩似乎和阿尔同样迷茫，却又极为矛盾地坚定，他口口声声诉说着放在嘴边的目标，却又隐藏着一种如果大事功成之后的彷徨。

    还有逃兵、罗兰、克利弗，以及面前的法师，他们又在追寻着什么？

    扑通一声，法师颓然坐倒在地，脸色苍白。阿尔回身把收起“雷霆使徒”，也在法师身旁坐下，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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