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古神森林（下）

己的想象，从藏身处跑出的三步就加速到和大部分森林野兽一样的最高速度。不过，在埋伏者漫长的生命中，他猎过的野兽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一支无羽箭拦腰打断了男孩刚才藏身的树干，但那完全是因为男孩留有足够的提前量。疾风、树木、大地在男孩身边飞速掠过，危险的感觉一直在他身上徘徊，他知道自己仍然在那些埋伏者的锁定范围。男孩清楚地见识过那恐怖的箭术，也明白自己肯定无法逃脱无羽箭的追杀，他忽然毫无征兆地一个侧翻，居然侥幸地躲过了一支无羽箭。男孩刚想从地上起身，忽然背后一记重击，一支无羽箭干净利落地打穿他的胸膛，带着溅射而出的鲜血透体而过。

    “不会有第三次。”埋伏者对着短短几秒跑出近百米的男孩说道。

    随即，这名埋伏者跃下树干，其他的埋伏者已经开始清理战场了。

    “你们这些尖耳朵···”躺在地上的队长满嘴血沫，他的肺部被洞穿，持刀的右手也不翼而飞。一名埋伏者看到同伴走来，迎上前用族语说道，“这是第一支人类队伍，简直弱得可怜。”

    “我们不会要他们的血，”近距离看，那名施展螺旋箭术的埋伏者眉梢间纹饰着三片叶子，显然比同伴的一片或者两片叶子地位更高，“少量的伤亡还不会足够引起他们的注意，猎杀猪崽并不是一项光荣的使命。”

    “但我们依然要完成。”

    “没错，”三叶拥有者说道，“不用着急，很快我们就会品尝人类武者的鲜血。”

    胸膛贯穿并没有想象中剧烈疼痛，或者说神经已经被过于强烈的痛感腐蚀，无法将有效的信号传递大脑。

    麻木，这是男孩的第一感受。

    他彻底失去了对于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别说挪动手指，摆动头颅，就算是最基本的呼吸，他都感觉不是自己有意而为之。而是这具行将熄灭生命之火的残破躯体，在尝试最后的苟延残喘。他足足花了一秒钟的时间，转移自己的视线，不幸中的万幸，在他被无羽箭射穿的瞬间，他是仰面倒下的。可以在这最后的时刻，仰望天空。

    冰冷，随之而来。

    不是四肢百骸的冰冷，而是实实在在地从身体上恐怖的空洞，清晰地感觉到有风从空洞中间穿过，抚摸外露的血肉和内脏碎片。一丝一毫地冰冷，正无情地提醒他身上的伤口是真实存在的。

    绝望，是男孩第一次品尝的人间百味。

    他没有壮志凌云，也就不会在胸中留存遗憾。他没有踌躇满志，也就不会死不瞑目。这只是一个无比弱小的生命体，对于生存最基本的渴望。

    想要活下去。

    那冥冥中呼唤自己的声音，重新在男孩耳边开始歌唱。黑暗中，有无数火蝶扑打着明亮的翅膀，洒落无数纷飞的火星。他被那些火蝶轻轻托起身躯，在虚无缥缈的空中摇曳，不知过了多久来到一片平地前。火蝶是男孩最忠实的仆人，它们用自己的身躯做承载，让男孩犹如坐在宝座上一样，腰杆挺直双手平放。焦黑龟裂的大地上，有岩浆在地底流动。无数身形枯槁，背负龟壳一样重负的人，拄着手中扭曲的手杖，想着远方缓缓前行。他们身上挂着几个铃铛，每走动一步都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他们口中念念有词，有的人会驻足双膝跪地，至此长跪不起。在那远方到底有什么，就算是穷尽男孩的目力，也无法看清。

    忽然火蝶纷飞，失去依托的男孩无助地坠落，在他的双眸中，倒影着飞翔于黑暗中的火蝶双翼。

    “火···”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这就是你说的传火者？”骑在良驹上的莱恩哈特勒紧了缰绳，低头看着地上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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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骑士一跃下马，走到男孩身边单膝跪地，仔细端详了一会，重新张开手心。

    那缕躁动不安的火焰，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宿主，在空中飞旋了几圈后埋入男孩体内。

    “不带他走吗？”莱恩哈特看见重新上马的同伴，有些惊讶地问道，“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传火者。”

    “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每一个传火者，都是理应安息的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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