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 第三章 三月二十九日

nbsp; 预测敌人的行动，与彻底掌控局势可以说是相当接近的意思，而掌控局势，需要绝对的实力，以及理性。

    绫香预先选择的地点，无一例外全部符合了这一点。

    第一处的护盾快到时限的时候，明白了绫香暗号的龙一郎立即就引诱尸灰龙朝着第二处移动，而绫香则是暂时留下来施展了时光还原的法术，抹除了战斗的痕迹。第二处护盾快到极限的时候，尸灰龙飞了起来，想要逃离两名凶狠的捕猎者，但是它在受到一次打偏的攻击影响而偏转方向后延长线位置上恰好就是第三处的所在地。至于第三处的战斗，当然也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而这一次，出现崩坏征兆的却并非是时光护盾，而是绫香与龙一郎之间的灵魂链接——长时间发动的灵魂链接对于预先施展的灵魂链接辅助法术产生的负担越来越大，战斗，必须尽快结束。

    于是，这一次在两人合力的追逼下，尸灰龙落在了小樽凡尔赛艺术馆的房顶上。

    战斗，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

    现在的话，任谁都可以看出来，尸灰龙相比刚刚出现的时候，体积已经缩小到了一半不到了，然而不得不承认，这种纯粹由骨灰和魔力构成的怪物，它并不会因为体积的减小而变弱多少，但与之相反的是，身为人类的龙一郎和绫香在体力上是有极限的，第四个战场，之所以不是第五个，这一方面也是因为从体能上考虑必须决出胜负了。

    稍微回想一下，前一天的时候龙一郎与绫香采取了非常谨慎的作战，而那一次尸灰龙虽然受到了十分直接的攻击，但是可以看见的是几乎所有的攻击都是无效的，至于有效的攻击，最后的结果也只是害得尸灰龙逃走并潜伏在了小樽，这一次，两人不会重复之前的错误。

    月光之下，尸灰龙发出了又一次的怒吼，然后它朝着飞在天上的绫香再一次的发动了攻击。

    没有慌张，但是体力已然所剩不多的绫香即使魔力仍然够用，却也没有强硬的与冲来的尸灰龙对抗，她尽可能的放松紧绷的身体，让身体能够更加自在的操纵魔杖，然后借助着魔杖的引导，在空中划出了过山车一般惊险的轨迹，与尸灰龙擦肩而过。

    没有命中目标的尸灰龙想要借此机会逃离，但是绫香独门的时光护盾将它阻挡在了里面——尸灰龙不是生物，它符合时光护盾对“物体”的冻结定义，没有生物的帮助，它不可能离开。再被赶到这里之前——，尸灰龙也曾准备像前一天那样把骨灰分散然后潜伏，但是结果也是一样的。不如说，被分散到护盾里面的骨灰在失去了有破坏力的形体之后反而显得更容易净化。

    布置了时光护盾的情况下，尸灰龙逃不掉了。

    “龙一郎！”

    “我知道！”

    龙一郎快速的将重新凝聚成尸灰龙的骨灰一刀两断，借此机会，他的另一把刀插在了尸灰龙被切断的身体上，在身体开始下落之前，龙一郎又一脚踢在了插入骨灰构成的身体的刀，本来只是些微插入的武士刀，这一下彻底插了进去。

    “呵，直接将舞姬插进敌人的身体吗？”

    站在远处观战的日向，轻轻的笑了。

    舞姬，是刚才被龙一郎插入尸灰龙身体的武士刀的名字。虽然说刀是通过武装巫女组织赠送给龙一郎的因而他并不知道刀的本源，但是事实上，舞姬，以及龙一郎持有的另一把刀“雪花”，都曾经过日向之手。那是一对不同于妖刀的存在——它们被称之为神刀。

    受到神灵加护，能够定型并切断一切邪恶的利刃，同时也是强大的法具，这就是雪花与舞姬——龙一郎之所以能够“切断”骨灰构成的尸灰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被插入尸灰龙身体的舞姬现在成为了束缚尸灰龙的一根销钉，足以切断尸灰龙身体的强大神圣加护，如今也使得尸灰龙不再能够将自身分散为纷飞的骨灰。

    这是战斗终舞开始的信号。

    尸灰龙强大的魔力对抗着舞姬的神力，强大的力量对抗之下，尸灰龙爆发出了强大的魔力之风，处于这个暴风影响范围下的绫香与龙一郎一时没能抵挡住暴风的冲击，两个人都被打飞了出去。不过尸灰龙也没有追击的余力，受到来自舞姬神力强大冲击的尸灰龙无端的因此而让魔力快速流失，虽然因此形成了足以临时阻断龙一郎与绫香的强大魔力风暴，但是另一方面因为魔力的快速流失也使得尸灰龙失去了行动能力——或者说是极大程度上削弱了行动能力。

    神力与魔力的对抗，以不断闪现的青色闪电的形式在尸灰龙身上体现了出来，尸灰龙每想踏出一步，这些闪电一定会更加疯狂地闪耀，换言之，对抗也就越发激烈。

    “咳，居然还有那么多魔力，昨天根本没有对它造成什么伤害啊……不如说昨天能让它撤退才是奇怪的事情。”

    从地上爬起来的龙一郎无奈的摇了摇头，用左手挡在眼前，遮断因为魔力风暴而飞舞的风沙。

    他的话不无道理，如果已经被削弱到了这个地步的尸灰龙依然有着如此强大的魔力的话，那么昨天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击败它。换一个说法的话，如果尸灰龙现在是有人在操纵的话，从一开始就发出全力的尸灰龙足以让龙一郎和绫香的本能提醒他们撤退。然而，事实上龙一郎和绫香两人已经成功把尸灰龙削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作为最后攻击楔子的舞姬也已经插入了尸灰龙的身体，如果说现在才打退堂鼓，恐怕光是要让舞姬重新恢复到现在的状态都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在此期间尸灰龙也必定会恢复到足够强大的状况吧——即使已经失去了部分骨灰。如果那样的话，为了防止在此期间的危害进一步扩大，日本政府以及各个对魔机关恐怕都只能硬着头皮来了吧，估计很多国家是不会放过这个从中渔利的机会的，日本本来就有些低迷的经济，或许会受到不小的打击。

    “只是出一次任务就会变成国际问题……釉罗该不会早就想到了吧……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会这样了？”

    与龙一郎不同，即使在这样强力得的魔力风暴中依然站立自如的日向只是微微一笑，风沙好像根本就不会接触到她似的。

    “我只是尊重历史而已。”

    龙一郎没有接着问下去，他知道，这个女人一旦说出“尊重历史”这句话，那么无论发生多么险恶的状况她都继续袖手旁观都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那一定是因为“历史就是如此”。

    日向没有给出任何的提示，也没有作出任何的行动，她唯一的行动就是帮龙一郎拿着刀鞘，以及回收骨灰而已。

    对了，还有刀鞘。

    既然是日向一直拿在手上的刀鞘的话……

    “刀鞘给我。”

    “哎呀，总算想起来了呢？”

    果然这个女人早就预知到了吗？

    龙一郎一语不发接过刀鞘。

    虽然没有明言，但是刚才日向的那句彷如嘲讽的话语，就是最好的提示。

    龙一郎把刀鞘交到了左手上，用刀鞘代替舞姬，再一次摆出了二刀流的架势，在魔力的风暴之中缓缓吸入空气，让自己的身体里重新充满氧气与活力，气运丹田。

    然后压低了身体。

    龙一郎相信，绫香那边应该也没有问题，因为她是自己的妻子，无敌的魔法少女。

    接着，他爆发似的冲了出去。

    体能，在这样的暴风中不能说是余裕，这个暴风当中每行进一步都举步维艰。

    魔法，想要在这样的暴风中施放，困难显而易见，在这暴风中任何的魔法都有被魔力暴风打碎的可能。

    但是没有时间让龙一郎继续等待了，因为尸灰龙的魔力削减并不明显，但作为楔子的舞姬光芒已经明显开始黯淡了，那么，在那之前就必须做出胜负了。

    在这样不能算乐观的情况下，条件是存在的。对于龙一郎来说，杀手锏依然还未使用，这对于绫香那边也是一样的。

    终舞·狂花乱舞。

    这是基本不会使用魔力的龙一郎唯一会使用的可以称之为魔法的剑技。

    快如闪电的龙一郎即使在这样的暴风中依然准确地照着指定的路线从尸灰龙身边穿行而过，并且在它身上留下精准的刀痕。更快，更准，更狠。为了达到这一目的，龙一郎的呼吸速度越来越快，心跳也随之加快——他的生理指数此时已经远远超越了人类的范围，但是即使如此，龙一郎依然没有减缓，他的眼睛反而是在逐渐变红，奎拉米特里的化身带来的狂暴化效果侵蚀着龙一郎的神经，正是这一效果，让龙一郎现在变得彷如鬼神。

    刀锋并非无章法的乱斩。

    龙一郎的刀锋在尸灰龙身上留下的，是绫香过去缠着龙一郎让他学会的一个符文术式，这个术式需要使用人用少量的魔力来构筑，它能够增幅魔法的伤害，但是它更能增加受到魔法攻击时的伤害。

    ——这个双刃剑以后一定有用得到的时机。

    龙一郎认为，就是现在了。

    符文被刻下了最后的一笔，完成了复杂作业的龙一郎，用与来的时候同样迅速地步伐从尸灰龙身边逃离，回到了日向的身边。几乎同时，这个时光护盾空间中响起了某种东西——灵魂链接符文——碎掉的清脆响声，然后，龙一郎立刻就单膝跪地，身上开始散发出血红色的蒸汽。

    日向仿佛理所当然一般站到了龙一郎和尸灰龙之间，然后把收起的纸扇朝前一指，一块岩石随即从地下冒出，挡在了面前。这个甚至连汽车这样的钢铁都都无法遮挡的风暴，却被这样一块岩石给遮挡了。

    “居然……是天户岩……”

    “啊拉，你知道吗？”

    “这个世界上只有曾经居住在那个洞穴中神明才能够搬动的神石……这点知识我多少还是有的。没想到你居然用它来庇护我啊，天照大神。”

    “嘛，我只是尊重历史罢了。”

    依然只是神秘笑笑而已，不过，在那之后两人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对话上了，因为龙一郎用尽最后的狂暴化能力，如今依然能够行动并且会行动的，只剩下绫香了，而绫香，现在已经像龙一郎所期望的那样，飞上了风暴无法触及的高空。

    其实绫香并没有向龙一郎提及，这最后一个时光护盾，绫香为它设置了不必要的高度上限：高空不需要魔力的维护，但是要增加能维护的高度，必然会增加魔力的消耗，因此增加高度上限是十分不理智的——但是绫香依然凭借着直觉选择了这么做。

    物体无法穿透时光护盾——脱离人体的魔法同样适用于这个法则，因此，当时毫无道理的做法，现在看来，却是一个足以决定这场战斗胜负的决定。

    绫香现在的位置，就是所谓的“风眼”。

    风暴再强烈，它的正中央以及往上延伸的一切空间，都是寂静的空间。

    处在这条线上的绫香没有再次使用生命之花这样范围性质的法术，她明白，在尸灰龙身上刻下了魔法增效符文的龙一郎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达成何种目的，也明白现在自己所应该做的是什么。

    于是，绫香义无返顾的丢开了自己那作为魔法少女象征的魔杖。

    既然作为魔法少女无法对对手造成致命性的伤害的话，那就化身为魔女吧。

    绫香双手向前——从空间上说是向下——伸去，半途中她的双手就被吸入了突然出现的黑暗中。

    “在圣经中预言的灾厄，它的数字是六百六十六！”

    黑暗朝着尸灰龙发出了纯黑的激光，当它照射到尸灰龙的时候，激光爆散开来，变成了无数的黑暗、眼、手臂。魔力的风暴撕扯着这些眼与手臂，邪恶的魔力也在努力吹散这些不祥的黑暗，但是，尸灰龙身上那些龙一郎刻下的符文开始发出光芒，它呼应着那份浓厚的黑暗，支持着黑暗，协助着黑暗与尸灰龙对抗。这些有着绫香的魔力以及龙一郎的符文支援的黑暗用比起驱散更加迅猛的势头开始包裹尸灰龙。

    “末日的猛兽，地狱的恶灵，在此允许你们肆意妄为，替我吞噬那比你们圣洁的存在！”

    绫香说完剩下的言灵，将自己的魔力输出最大化，于是，激光变的更加浓厚黑暗，包裹的过程变得更加迅速。与这份黑暗呼应，尸灰龙身上被龙一郎刻下的符文也发出了耀眼的黑光，在黑光散去的同时，黑暗已经彻底淹没了尸灰龙。

    于是，绫香吸入一口气，说出了最后的言灵。

    “然后，回去恶灵滋生之地！”

    双手从黑暗中抽出，绫香终结了自己的术式，而那份包裹了尸灰龙的黑暗则是急速的缩小、再缩小，直到成为一个质点，然后，这个质点从黑色变为了纯白。紧接着，质点爆炸了，纯白的光芒把护盾中的世界照得犹如白昼，从质点中迸发出来的大量被净化的骨灰则仿佛不合时宜的小雪，缓缓飘落。在飘落白雪的凡尔赛艺术宫房顶上，稳稳地插在那里的舞姬散发着仅存的神威。

    这样一来，就结束了。

    结束对战场的还原之后，绫香晃晃悠悠的从天上降了下来，落到了龙一郎的身边，然后全身失去了力气。龙一郎虽然自身状况也并非万全，但他仍然没有忘掉自己的身份，他动用才恢复过来一点知觉的身体接住了绫香。

    “魔女的招数可不太适合你啊。”

    “龙一郎不也变成野兽了吗。”

    “啊？”

    龙一郎回过头，这个时候，有了闲心的自己才发现，虽然化身已经解除了，但是自己的身后那一根长长的豹尾却依然存在。

    （呃，这么说来我的化身是要变成半豹人来着……）

    一边在内心挠着头皮，龙一郎一边发出了干瘪的笑声。

    总之，这个委托算是结束了，明天就可以准备返回春纱町了吧。想必，孩子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特别是那个精神有点过于早熟的臭小子。

    “回去吧。”

    “嗯。”

    “明天回去是没问题，不过你们现在这个样子能行动吗？”

    在开始要制造两人空间的龙一郎和绫香身边，日向毫不留情的插入进来，她轻轻戳了龙一郎一下，就让他差点失去了平衡。

    “我觉得你们至少先恢复必要的体力再说吧。”

    日向从怀中取出了一种龙一郎和绫香十分熟悉的东西。

    “……机票？”

    绫香率先发问。

    “对，明天的机票，你们可以用它回去……没关系，这是我送给你们的。只不过在那之前你们得好好恢复一下体力……放心吧，在这期间我会跟着你们。啊，不过现在我要先完成一下工作才行。”

    日向自顾自地开始了骨灰的回收工作，被骨灰变成拟似冬天的凡尔赛艺术馆周围，在日向的努力下，逐渐变回了春天。

    看到这样的日向，龙一郎再次苦笑了起来，就连他怀中的绫香也是如此。

    “越来越搞不懂她——天照大神——了。”

    “是啊。”

    不过如果问日向她这么做的理由的话，恐怕得到的答案依然会是“我只是尊重历史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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