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女之毒

  “因为嘛……我还是不说好了。”

    “……”

    “总之呢，能不能先出去呢？”

    “呃，抱歉……”我转过身……然后立刻又转回来，“不对！应该是你出去才对吧！正准备洗澡的是我耶？”

    “不是还没脱衣服吗？所以就让我先喽。”

    “什么道……”

    什么道理——这句话我还没来得及说完，弹珠女就直接开始脱起了衣服。我以超越一般人反应速度的运动力迅速越过正在脱衣服的弹珠女冲出了更衣室关上门。

    因此，在那个邪恶的弹珠女的搅和下，我洗澡的时间被强制推迟直到一个半小时后。洗了那么久都完全没有晕倒的迹象真是人才！或者说这家伙能就这么毫不介意的使用了女生的特权实在是可恶！脱衣服这一招只有她能用而我不能，那种状况被蕾米或者雪莉撞上的话我有一百次机会也解释不清！

    咳，总而言之就是这样，我一向十分规律的睡眠习惯在昨天被突然打破，然后今天稍微睡过头了点。

    不过倒是也没有比平时晚多少。要说原因的话，是因为我房间的窗户正在震动，发出了不小的声音，就像遇到地震的时候那样。不过这一次的震动还额外带有连续的枪声……而且是机枪？

    我醒过来扫了眼没发现闹铃之后就把寻找闹铃的事情抛到脑后了。我立即打开书桌前的窗户，然后把头探出去。

    我家那魔界化的院子中，一棵树正把几乎全部的枝条都朝上举起然后弯向主干背后，看起来俨然就是高举双手抱头投降。

    树的前方，站着一个穿着我们学校指定水手服的女生。

    “……真理奈？”

    “嘛，早上好啊，彦一。”

    很普通的打招呼，只要她手上没有拿着那个东西。

    被很多人叫做格林机枪的六个枪管的卷筒机枪——我再怎么缺乏常识这个东西多少也是知道的，何况我还算是个优等生——的枪口还冒着烟，除此之外地上还有不少极力强调着自己的存在的弹壳。

    “这是……什么状况？”

    “薯条说它想做做早间运动，所以我就配合了下它。”

    骗人！

    “顺便一说，格斗是竞技体育的一种哦。”

    就算有着射击运动这世界上也不存在用重机枪进行的竞技体育项目吧！？话说那是可以像没事一样提着开火的东西么？我印象中关键物品的支架哪里去了？

    哦不，有一个重要问题差点被眼前的非正常现象给蒙蔽掉了！

    “这种响声邻居会报警的吧！”

    是不是枪声姑且不论，这声音单从强度上来说都已经造成了我家的微小地震！

    “嘛，我有考虑到这一点提前设置过必要的结界所以没关系。嗯，由于结界是长期有效的所以蕾米小姐她们平时的修行也可以不用太顾忌噪音问题，只要在条约允许的范围内就行。”

    “你发出的噪音已经超过条约允许范围了！”

    “条约里面清楚的写明了我是例外哦？”

    ……

    有那么一回事？我记得条约中那五条条款完全没有提到啊？

    “嘛，彦一没有看到第六条吗？”

    还有第六条！？我没看到啊！

    “嗯，但是彦一还是签了呢。请回去仔细查看一下条约内容如何？”

    呜嘎！

    “那，你说的结界是怎么回事？我第一次听说……”

    “实际上是在院子的地下埋了些结界石。”

    什么时候你在我家院子里埋过东西！？

    “嘛，并不是我亲自埋的，那些结界石是我两天前拜托雪莉小姐埋下的。不过雪莉小姐还是很头痛一个预定地点没法埋下结界石的事情呢……虽然少埋一个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那就别埋了！我家变得越来越脱离常识这种事情我真的不想见到！

    “嘛，可是不埋好的话我担心会出问题，比如结界无法承受来自卫星的攻击之类的。”

    “这种事情出现在我家的可能性低于零好不好！”

    “开玩笑的。”

    由你说出来可一点都不好笑……

    说真的，这几周我对真理奈的印象真的是改观了，极大程度的。

    “不过说回来，多一个备用结界石总是好的，而且我和薯条已经达成一致意见了呢。”

    真理奈手中的重机枪枪管再一次开始了旋转预热。

    薯条慌慌张张的开始乱挥枝条，同时开始了摇动……

    摇动？

    接下来的事情我只能保持下巴脱臼的样子看下去了。

    薯条把自己连根拔起。是的，连根拔起，自发的。然后这棵妖树就这样用自己的树根从原来的坑里“爬”了起来，然后“走”到了一边，用树枝对真理奈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谢谢你的配合，薯条酱。”

    在我的身体和薯条的树枝因为真理奈从来没用过的昵称而出现冷颤的同时，真理奈走到了树坑边上，然后从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取出一块看起来挺重的石头放进了树坑里。

    薯条战战兢兢地用树根从树坑边上的土地里挖出土来盖在结界石的上面，然后它“跳”进刚才自己挖的这个坑里，用树枝开始小心翼翼的把两个坑周围的土弄平整。

    “嘛，这样就算是埋好了呢，最后的一个。”

    “……”

    看完这一幕，我直接抱住了脑袋。

    眼前的情景应该与我早上刚起床还没有洗漱没有关系……吧？

    “一个人看守院子辛苦了，薯条。”

    真理奈和那棵树互相鞠躬（树干居然没断）的情景我决定无视掉。

    “彦一，刚才的枪声有打扰到你们吗？”

    从结果上来说我已经被吵醒了，虽然托福因此没有睡过头。

    “嘛，彦一睡过头的情况确实少见。”

    又不是我愿意的。

    “总之你先进来吧，我给你开门。”

    “好的，麻烦你了。”

    我把头缩回房间，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然后下了楼。

    经过餐厅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四人份的早餐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但是我完全没有事先把早餐准备好的印象。

    “啊拉，已经起来了？不过在那样的声响下都没能醒过来反而有点奇怪呐。”

    我家的灶台前，第一次出现了真理奈以外的女性的身影。

    弹珠女穿好了必备的围裙，十分熟练的使用着我家的调理工具与材料，正一边哼着歌，一边煎着鸡蛋。

    一大早就是十分养眼的景象——前提是如果她围裙底下不是那件黑色兜帽长袍。

    加上了那件十分不合时宜的兜帽长袍，我有一种魔女正在制作毒药的感觉。

    “你在干什么？”

    “巫女小姐来了，所以我正在做她那一份的早餐。”

    “……”

    挺合理的解释。

    我连忙到玄关前打开房门，真理奈当然早就等在那里了。

    “久等。”

    “嘛，我并没有等多久。”

    真理奈进屋之后直接来到了餐厅。这时候，弹珠女已经完成了第五份的早餐的准备，正在整理炊具。

    “早上好，迪斯雅小姐。”

    “早上好，巫女小姐。昨晚辛苦了。”

    “的确如此。”

    “啊哈哈。”弹珠女露出了一份苦笑，“那么，你想怎么做呢？”

    “我什么都不会做，至少在目前情况下是如此。”

    “是吗，或许我应该谢谢你。”

    “道谢就不必了，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呵呵。”

    这两个人话中有话的谈话感觉就像平时我和真理奈的对话一样，不过不同的是，她们好像互相之间都能理解对方没有说的那部分话。

    “可能的话能告诉我你们在说什么吗？”

    “嘛，女孩子间的谈话可没有男生插话的余地哦？”

    给我闭门羹的居然是真理奈而不是弹珠女！不过算了，预料之中。最近真理奈当着我的面向我隐瞒的东西越来越多，也不差这一件事。

    “算了，我去叫蕾米她们起床。”

    “不必了，本小姐已经过来了。”

    蕾米出现在了餐厅的门口，她的精神显得很好，应该不是刚刚起床。至于她的背后，身高上比她高出不少的雪莉此时正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着哈欠，脸上迷迷糊糊的，就像蜷在窝里的小兔子一样。

    “早上好，蕾米小姐，刚刚起床吗？”

    “不，本小姐为了把庶民二号从床上拖起来稍微花了点时间。”

    “嘛，这样吗。”

    今天也和平常一样，不过无论看到几次都有一种蕾米和雪莉之间有什么弄反了的感觉。

    或者说根本就是弄反了。本来爱困的蕾米居然早起了，来我家第一天时那个早起的雪莉反而不容易起早床了，这根本就是弄反了吧？

    一直没有过问过，不过这里面应该有什么原因的吧。

    “早上好，蕾米大小姐，请坐这里。‘圣洁之手’小姐请坐这里吧。”

    “唔姆。”

    蕾米就像个姐姐一样拖着迷迷糊糊的雪莉就座。随即，弹珠女为她们两人一人送上了一杯红茶。

    “巫女小姐也请。”

    弹珠女把她为真理奈准备的那一份早餐也送到了真理奈的面前，然后解开围裙叠好，在我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

    “啊拉，怎么了，赤坂君？”

    “刚才我就想问了，为什么一大早你就出现在我家的厨房？”

    “昨天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是为了表现我的诚意呐。”

    原来如此吗？

    “啊，为了早点起床，我借用了赤坂君的闹钟。”

    “小偷！你根本没得到我的允许！”

    “我觉得只要得到蕾米大小姐的许可就行了，对吧，大小姐？”

    “当然，只要本小姐知道就行了。”

    “咕……我才是闹钟的所有人！”

    咬。

    “！！……蕾米也是……”

    虽然谁拿走了我的闹铃是知道了，但是那是什么时候干的，我睡觉前闹铃可都还在啊？

    “……”

    别在这个时候把视线移开！

    “……很好喝，这个。”

    就在我为闹钟的事情感到无比郁闷的时候，一旁的雪莉捧着红茶杯子发出了感慨。

    听到了雪莉的评价，蕾米舔了舔刚才咬我之后嘴上残留着的血迹，然后捧起红茶杯子喝了一口。

    “真的……迪斯，你放了什么？这不像是一般的红茶。”

    “大小姐真是明察秋毫。这杯红茶里面我稍微添加了一点用炼金术制造的人工香料，虽然因为顾忌到其他人的口味问题没有放太多，还合你的口味吗？”

    “当然。”

    “‘圣洁之手’小姐呢？”

    “……是的。”

    “这样我就放心了。”

    弹珠女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她放了什么？

    我取出最近已经变得随身携带的创口贴贴在刚才被咬伤的伤口上，然后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其中的红茶。红茶的味道立即就在我的舌头上扩散了开来。而且这种味道就最近来说还挺熟悉。

    铁锈？

    …………

    ……

    “虽然味道很淡但是这不是血吗啊喂！”

    “只是像味精一样的东西而已，赤坂君不必那么吃惊。还是说，你希望我放点什么别的呢？”

    “什么都别放！真正的红茶除了红茶茶叶以外是不需要添加剂的！”

    “不过味道确实挺不错的呢。”

    “连真理奈也！？”

    “虽然我不是血族，但是也能感觉出来，这杯红茶意外的醒神。迪斯雅小姐有着十分神奇的配方呢？”

    “啊拉，多谢夸奖了。”

    感觉对这种血味饮料没什么好感的人只有我一个？

    话说那种添加剂又是什么东西？喝这种正体不明的添加剂没关系吗？

    我把担心的目光投向眼前这名女生，不过她们并不领情。

    “对了，大小姐，昨天你说过从今天开始要对赤坂君进行特训，对吧？”

    惊！

    “……的确如此。”

    “特训的内容交给我来决定可以吗？”

    “本来本小姐还想交给小猫的，不过既然迪斯主动请求了，那交给迪斯也不是不行。”

    对于从蕾米那里得到的回复感到十分满意，弹珠女向我投来一个让人感到阵阵发冷的微笑。然后，她改变了话题。

    “那么，这件事就这样吧。赤坂君，请尝一尝我特制的红茶吧？”

    “特……特制的？除了这个还有别的？”

    “当然，因为考虑到赤坂君多半并不喜欢血味的红茶，我另外准备了一份普通的红茶哦。”

    听到“普通”二字的时候我差点直接就放下心防了。

    弹珠女递到我面前的红茶看起来的确与我平时自己所泡的红茶没有什么区别，看起来一样，稍微舔了一口……也没什么区别？

    “庶民，你的行为太失礼了！”

    呃，我觉得用手指蘸一滴试试有没有毒应该是很正常的吧？再怎么说给我茶的人是昨天才擅自住进我家的自称药剂师的人物，那么容易就相信她至少我是做不到。

    不过不只是蕾米，就连雪莉也向我投来了带有指责的神色这就让我有点……嗯，反省了……

    “好吧……”

    咕噜咕噜……

    “哈……”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之前把喝干净的茶杯向蕾米和雪莉展示了一下，让她们清楚的看明白我是完完全全的喝干净了。

    “这样总可以了吧？”

    “嘛，虽然不符合喝红茶的礼仪不过礼数算是尽到了呢。”

    “挺厉害的呐。”

    “唔姆。”

    “嗯……”

    几名女生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那，大家吃早餐吧，快到上学时间了呐？”

    还早！

    虽然这么说，早餐摆在桌上大家却只是坐着也不好。

    于是，在弹珠女的带动之下，大家开始享用今天的早餐。

    “好吃！”

    最先发出感想的是蕾米，她指着面前的煎蛋，问弹珠女。

    “这个很好吃啊？”

    我连忙吃了一口我盘子里的煎蛋。

    这……油而不腻的口感加上水果的馨香？

    “嗯，我加了一点凤梨屑，这样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减轻煎蛋的油腻味道，并且还能同时少用一点食用油，这对于女性来说还有着保养皮肤和不易变胖的双重好处，不仅是在金钱的优化使用上，在营养和口味方面都有着比传统的煎蛋更高的价值呐。”

    完败……竟然加入了新的调料对营养的搭配进行了再构成，同时根据调料的改变变更食用油的使用量来提升口感，并因此减少了日积月累会成为一笔不小数额的饮食费……

    对着因为在省钱并提高饮食营养方面败给她而咬牙握拳的我，弹珠女投来一个自傲的眼神。

    “对于可以算是一直一个人生活的我来说，这种程度的小撇步可是很简单的啊。佩服我吗？”

    虽然不甘心，但是同样长期独居这么多年的我竟然没有想到过进行类似的创新改良……在持家能力方面我大概是输了？

    “可恶……虽然可恶但是不得不服。”

    “啊哈哈，这样的话就算是证明了我在下厨方面比赤坂君更为优秀了，那么以后厨房方面就请交给我吧？”

    “服不服和是否交出厨房的使用权是两码事！我只是承认了你料理创新的实力，没承认别的什么。”

    弹珠女耸了耸肩。

    “真是可惜呐，本来还以为可以就此占领厨房了呢。”

    “会让你得逞吗！”

    “不过，至少还是证明了赤坂君擅长的地方也是我的强项。”

    弹珠女的这句话让我立即想到了一件事。

    昨天蕾米在评价我的时候，说过“泡的红茶好喝”和“做的菜好吃”。而现在，弹珠女就像是为了证明她在这两方面也不比我差一般。

    是我的错觉吗？她该不会使用这个方式在实践“证明我的诚意”那句话？

    “别会错意了，我只是想取代你的位置。”

    “虽然听起来不像是谎话，不过我还是持保留意见。”

    我三两下解决我面前的这一份早餐，然后把餐具收回到水池里，厨房窗户外面就像例行公事一般伸进来几根枝条开始熟练的洗盘子。

    无视。

    “我想还是问一下比较好，特训什么的。嘛，就算我同意了参加特训，那我得做什么？”

    弹珠女笑了。

    “事实上就算赤坂君没有答应也已经开始了哦，特训。”

    除了旁观者的真理奈，我们的头上都冒起了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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