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瓜步之“役” 下

    上回说到拓跋焘饮马长江，但军力疲敝，实在是强弩之末了。于是拓跋焘给刘义隆抛出橄榄枝，要求联姻。刘宋朝堂之上一片畏敌之情，太子刘劭强烈要求处决鹰派人物江湛、徐湛之，并接受拓跋焘的“城下之盟”。

    还好刘义隆还比较清醒和冷静，对太子刘劭说，“北伐都是我的意思，江湛、徐湛之只是不表示异议罢了，北伐失败关江湛、徐湛之他们什么事！”最终刘义隆还是没有答应拓跋焘的联姻的提议。

    刘义隆其实和拓跋焘一样，知道北魏军已经强弩之末，无法再战了。所以拓跋焘想找个联姻的台阶下下，但刘义隆就是不给。高手对决，岂是太子刘劭所能理解？刘劭口口声声说三个亲王身陷险境，其实就是自己心虚害怕的表现。事后还推撞大臣，这样的失态让人感觉刘义隆后继无人啊。

    中国当时一南一北两个皇帝的性格差异，与毛主席和蒋介石的差异有些相像。拓跋焘像毛主席，属于外向型，做事大开大合，说话挥斥方遒，嬉笑怒骂之间总有出人意料的点睛之笔；刘义隆则像蒋介石，属于内向型，做事规规矩矩，不善言谈，但心思缜密，在千头万绪中总能理出头绪，领导国家前行。

    公元451年春正月，见外交战场上没有便宜可占，拓跋焘在长江北岸燃起大火，大肆掳掠了一把，最后恐吓了一下刘义隆，然后率军返回。北魏军回撤时采取三光政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史载魏军只要遇见宋国青壮年，就直接斩首或腰斩；遇见小孩子，则把小孩高高抛起，用长矛接住，挥动玩耍。长江以北，赤地千里，惨不忍睹。等到来年春天燕子飞回，竟然找不到屋檐可以栖息，只能在树林里筑巢。而刘宋军队面对魏军的暴行，只是行了行注目礼，不敢追击。

    拓跋焘撤到盱眙城，得知城中粮草充足，于是想攻下盱眙来补充军需。拓跋焘首先派人向臧质索取美酒，可臧质却在坛子里撒了泡尿，封好后送给拓跋焘。拓跋焘大怒，派工兵修一道长墙封锁盱眙，看见皇帝发怒，北魏军兵当然不敢怠慢，一夜之间长墙修成，把盱眙城四面围住，完全断绝城内外联系。魏军还搬运东山之土，填平了盱眙的壕沟。

    发动进攻前，拓跋焘给臧质写了封信并附上刀剑，信中说道，“我们北魏大军即将攻城，攻城部队也不是我们鲜卑人，城东北的是丁零人和匈奴人，城南的是氐人和羌人。丁零人死了，可以减少我国赵郡和常山的贼寇；匈奴人死了，可以减少并州的贼寇；氐人和羌人死了，可以减少关中的贼寇。这些人就算死光，对我也没什么不利。”拓跋焘意思很明确，这些士兵我不会在乎他们的性命，必然猛攻盱眙，所以赶紧投降，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臧质回信说，“看了你的信，完全了解你的奸诈之心。我们奉命来消灭你们，原来准备打到白登，可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受死。你的智慧和军队如何比的上前秦天王苻坚？苻坚都不是我们对手，你又能有什么作为？如果你幸运的话，就在乱军中被杀。如果你被我捉到，我就用铁链子锁住你的脖子，用小毛驴把你押送建康。现在春雨已经落下，我们水陆大军就要集结。你就赶紧攻城吧，千万不要逃走，如果你的粮食不够，我可以送你些。对了，你送给我刀剑是什么意思，难道让我用这刀剑砍你吗？”

    拓跋焘怒不可遏，下令制作一张满是刀尖向上的铁床，说，“破城之后，一定让臧质坐在这张床上！”

    臧质却在魏军中广发传单，“砍下佛狸人头的，朝廷晋封万户侯，赏棉布和丝绸各一万匹。”

    于是魏军开始攻城，钩车、冲车、肉搏轮番上场，史载双方尸体垒的像城墙一样高，但盱眙在臧质和沈璞的领导下，就是屹立不倒。盱眙攻防战就这样打了30多天。时间进入2月，魏军军中流行瘟疫，同时拓跋焘听说宋军水军开始由东海进入淮河。大有封锁淮河之势。于是，拓跋焘不敢怠慢，烧毁攻城器械，连夜率军北归。

    第二天清晨，一个盱眙城头的军士，透过逐渐散去的浓雾，发现一夜之间魏军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颤巍巍的喊道，“魏军撤了，我，我们胜利了！”随着这一声喊叫，盱眙城头响起一片欢呼声和哭声。这场守城之战打的太艰苦，多少年轻的生命就此画上句号，其中就有一个长着赖利头的青年军士。就在魏军撤退的前一天，他倒下了，眼睛望着家乡的方向，憧憬着王员外承诺的5两银子和没过门的媳妇，他叫张阿牛，一个乞丐，一个刘宋帝国的战士。

    这场被史书称为“瓜步之役”的战役就这样画上了句号。宋魏两国经过你来我往的厮杀，又回到原先的国境线上。双发都在这场战役中消耗极大，尤其是刘宋帝国，由于此间战斗多发生在刘宋帝国境内，导致人民生产遭到巨大打击，刘义隆在公元430年南北大战后辛辛苦苦积攒的军力财力又在公元450年的这场战役里损失殆尽。从此以后，南朝再也无力组织发动如此大规模的北伐战争了。

    唐代诗人陆龟蒙游历京口，感慨于宋魏两大帝国劳民伤财的拉锯战，作诗叹曰：江干古渡伤离情，断山零落春潮平。东风料峭客帆远，落叶夕阳天际明。战舸昔浮千骑去，钓舟今载一翁轻。可怜宋帝筹帷处，苍翠无烟草自生。

    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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